12.浮玉山[12]
“神仙哥哥？”
荣明卿不自觉地笑了笑，脑海里浮现出了那张温润的面容。
面若冠玉，目若朗星，静下来温文儒雅，是位翩翩公子郎，但若是过起招来，身姿有力，眼神之中的狠厉也叫人胆寒。
若是一声神仙哥哥，他倒是也称得上。
看到荣明卿的脸色，那孩子也没有再哭了，生怕一句话不合适，惹恼了他。瞧上去也是个识时务的孩子，知道如今跟着的是他。
“好了，还是把你送到杨尧映那儿得了，谁捡来的孩子谁喂！”荣明卿一个高举，把孩子架在了他的脖子上，飞快地跑了出去。
吓得头上的小孩儿猛地抱紧了他的额头。
只是刚出烨庭不远，就碰上了贺子月，这可是省了麻烦了，他赶紧地把孩子往他怀中一塞：“子月，可得劳烦你转交给尧映，这以后就算是他的娃了，好好带！”
贺子月满脑袋都是迷茫，手中还捧着明日上课用的术法书，如今一手还要搂着孩子，生怕他摔下去了。
孩子如今见他也不哭了，他才好问了句：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孩子摇头，荣明卿眼珠一转：“那要不就随你姓，叫蛟算了，反正是屠了老蛟一事得来的，是不是，小家伙！”
孩子撅起嘴角，明显是不乐意。
贺子月看着没个正形的大师兄，也是无奈摇头：“哪儿能跟我姓？这姓氏，当是用他本家父母亲的，名…不如叫霁月好了。”
霁月…荣明卿莫名地打了个冷颤：“随你，起得文绉绉的，反正孩子给你了，我先走了！”
摆脱了个小麻烦，荣明卿这才回烨庭里头，手里头拎着那个油纸袋，心里头都是甜滋滋的。
只是他又忽然想起来宁清绥的那个眼神。
盯着他的油纸袋，似乎是有些想吃。不应该啊，小师叔一向无欲无求，也会对一袋子糕点感兴趣吗？
当真是奇了。
荣明卿摇了摇头，这是给鹤秋的，谁也不能吃。
刚回到卧房，正准备歇会儿，掌门的便敲了敲房门：“是我。”
“师父？”荣明卿翻身而起：“您怎么来了？”
“为师为何不能来？你是不是又偷偷藏什么呢？”
荣明卿下意识地把油纸袋顺手放在背后的案几上，笑呵呵地道：“藏什么？徒儿能藏个什么？没有。”
掌门的也不想与他废话，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风铃：“待会儿你把这个给你小师叔送去，就当是给他赔罪了，他最喜欢这玩意儿，你说些好话。”
说起来赔罪，荣明卿便是有些不悦。
“我为何要给他赔罪？”
掌门把风铃硬塞进他手中：“此事着实是你不对，但事已至此，为师就是把你打死在这儿也无济于事。你还是照为师说的去做吧。”
荣明卿知道师父不想与他废话，光看那跑得飞快的背影就知道。
他打小就是清月派里最混账的那个，什么坏事儿都做，因为宁清绥说会给他收拾烂摊子。
为了让宁清绥不爽，他就越是胡闹得厉害，但掌门和几个长老就像是对宁清绥唯命是从一般，无论多大的事，宁清绥一句话就摆平了。
甚是无趣。
荣明卿的小手指绕过那风铃的绳子，将风铃给提了起来，它那悦耳的声音，他偏生就是不喜欢。
只要是宁清绥喜欢的，他都巴不得毁掉才好。
“算了，看在你这次救我的份儿上，就给你送吧。”荣明卿伸手轻轻地弹了一下小风铃。
起身的时候，不由得停顿了一下，还是从油纸袋里取出了两块芙蓉酥，拿着小风铃，吊儿郎当地往揽月亭去。
自打上次他损毁了揽月亭中的庭院，也没见得有人来修缮，揽月亭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，以往掌门叫过来的仆从也都被宁清绥给赶回去了。
除开宁清绥的一日三餐有人送，他几乎不喜欢和别人待在一块儿，倒也不是性子孤傲，只是单纯觉得多一个人叽叽喳喳的十分聒噪。
但好在，宁清绥从没嫌过他聒噪。
“小师叔？”
踏进院子，荣明卿便喊了声，和从前一样，无人答他。他早该意料到了，只要不踏进宁清绥的房门，他根本就不想搭理你。
这个人，说白了，能坐着绝不站着，能躺着就不会坐着，能煮的菜一锅炖，要削皮的就算了。
即使已经懒到如此地步了，也坚决不要仆从，荣明卿总觉得，怕聒噪是他的借口，真正的原因另有其他，只是他们都不知道罢了。
不过倒也不太重要。
他把那小风铃蹑手蹑脚的给挂在了门前的梁上，还仔细数了数，这才推门进去：“小师叔，你这梁上都挂了十来个小风铃了，你不嫌吵啊？”
半响，才听到里头悠悠地传出宁清绥的声音：“怎么？你这会儿倒是不跟我提谁骨头硬，谁脾气硬了？”
行，他今天来，就已经算他没脾气了。
“我只是……”荣明卿赔着笑脸，刚掀开帘子的时候，脸色沉了一半：“你在干什么？！”
宁清绥穿了一件单衣，盘坐在榻上，跟前就放置着一件法器，发着微弱的光泽，红耀的流火在四周萦绕着，似乎是在护法一般。
而一抹黑影在他胸口处涌动，似乎是要被那法器给吸附了一般，又在极力地挣扎着。
这一幕太过眼熟，这黑影当初他如何给宁清绥渡进去的，他都清楚得很。
“宁清绥！”
“宁清绥你快点停下来！你听不见是吗？”
床上的人正眼也没瞧一下他，手中的灵力一催动，那法器发出了嗡响，血迹也从宁清绥的嘴角溢出。
荣明卿也顾不得其他，一剑挑开了法器，那眼看着就要吸纳过去的黑影，猛地又窜回了宁清绥的体内，他额头上的汗珠都有黄豆大小了，如此一闹，喉头涌上一股腥甜，咽不下去，吐得身上都是乌黑的血渍。
“荣子默，你糊涂！”荣明卿刚一靠近，就吃了宁清绥一个巴掌：“我是活生生的人，不是一具可以让你容纳别人魂魄的容器！”
“可是他曾经也是活生生的人！”
绕来绕去，荣明卿终究还是绕到了这个点上来，宁清绥拿了张帕子擦了擦血迹，兀自起身来，只是刚走两步，就被伸手拉住了。
“为什么三年都过去了，每次我与你提这个，你不是逃避就是斥责？”
斥他无能，斥鹤秋有罪，除开这些，他还有旁的可说吗？
“子默。”他低低地唤了一声自己的名字，视线落到了他手中已经捏得不成样子的两块芙蓉酥，温柔地笑道：“特意带来，给我的吗？”
仿佛方才吐血的不是他，要把鹤秋的残魄从体内逼出来的也不是他，他只是个想要吃糕点喜欢小风铃的小师叔一般。
荣明卿终究还是不忍再多说下去，他自然也知道，引魂入体难，若是想要把残魄生生逼出体内更难，他方才还打断了宁清绥，他此刻体内灵力应当是翻江倒海，并不好受。
“嗯。”荣明卿闷哼了声，把那芙蓉酥稍微地往身后藏了藏：“但是不小心捏碎了，就不吃了，我去给小师叔拿别的吧。”
两人总是这样，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安安稳稳坐下来高谈阔论。
荣明卿刚要去外头拿，他手中的两块芙蓉酥就被宁清绥伸手给拿了过去：“无碍，只是碎了，又不是坏了，别浪费了。”
他的手指冰凉，摩挲过他掌心的时候，还略微有些酥痒，荣明卿一时间走了神，竟连宁清绥是什么时候把那芙蓉酥的油纸给打开的都不知道。
里面的糕点碎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，□□明卿就是觉得，他连用指尖轻拿起放在嘴里的动作，都十分的文雅，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了霁月的那句‘神仙哥哥’。
神仙哥哥……荣明卿只觉嗓子也有些不舒服了，略微咳嗽了两声。
“好吃吗？”莫名的，荣明卿有些期待。
他上回那块芙蓉酥，鹤秋只说是不觉得有什么味道，这次买的他自己也尝了一块，甜滋滋的。
宁清绥的手微微地愣了下：“嗯，好吃。”
“好吃就行！我就怕不好吃，那我买那么多鹤秋不吃，岂不是又浪费了。”
一瞬间，宁清绥又觉得手中的芙蓉酥有些碍眼，另一块还没拆开，这一块的油纸倒是先合上了。
“别成日鹤秋长鹤秋短的了，听了就烦。”
“你要是不愿意听，你就把耳朵堵上好了。”荣明卿笑得贱兮兮的。
不过这还没得瑟一会儿呢，直直地被宁清绥给打了出来，红耀似乎长了眼似的，一下比一下狠，他只觉得背上都火辣辣的。
“把你的风铃也摘走，谁稀罕！”一道白雾似的劲风席卷过来，房梁上的风铃吹得叮叮当当的，唯独方才荣明卿挂的那个，绳子断了，落到他手中。
你不要，我还不乐意呢！
荣明卿拿着小风铃迈步就走，只是到了院子门口的时候，又思量了一番，把那风铃给挂在了揽月亭的大门口。
拿都拿来了，你不要也得要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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荣明卿不自觉地笑了笑，脑海里浮现出了那张温润的面容。
面若冠玉，目若朗星，静下来温文儒雅，是位翩翩公子郎，但若是过起招来，身姿有力，眼神之中的狠厉也叫人胆寒。
若是一声神仙哥哥，他倒是也称得上。
看到荣明卿的脸色，那孩子也没有再哭了，生怕一句话不合适，惹恼了他。瞧上去也是个识时务的孩子，知道如今跟着的是他。
“好了，还是把你送到杨尧映那儿得了，谁捡来的孩子谁喂！”荣明卿一个高举，把孩子架在了他的脖子上，飞快地跑了出去。
吓得头上的小孩儿猛地抱紧了他的额头。
只是刚出烨庭不远，就碰上了贺子月，这可是省了麻烦了，他赶紧地把孩子往他怀中一塞：“子月，可得劳烦你转交给尧映，这以后就算是他的娃了，好好带！”
贺子月满脑袋都是迷茫，手中还捧着明日上课用的术法书，如今一手还要搂着孩子，生怕他摔下去了。
孩子如今见他也不哭了，他才好问了句：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孩子摇头，荣明卿眼珠一转：“那要不就随你姓，叫蛟算了，反正是屠了老蛟一事得来的，是不是，小家伙！”
孩子撅起嘴角，明显是不乐意。
贺子月看着没个正形的大师兄，也是无奈摇头：“哪儿能跟我姓？这姓氏，当是用他本家父母亲的，名…不如叫霁月好了。”
霁月…荣明卿莫名地打了个冷颤：“随你，起得文绉绉的，反正孩子给你了，我先走了！”
摆脱了个小麻烦，荣明卿这才回烨庭里头，手里头拎着那个油纸袋，心里头都是甜滋滋的。
只是他又忽然想起来宁清绥的那个眼神。
盯着他的油纸袋，似乎是有些想吃。不应该啊，小师叔一向无欲无求，也会对一袋子糕点感兴趣吗？
当真是奇了。
荣明卿摇了摇头，这是给鹤秋的，谁也不能吃。
刚回到卧房，正准备歇会儿，掌门的便敲了敲房门：“是我。”
“师父？”荣明卿翻身而起：“您怎么来了？”
“为师为何不能来？你是不是又偷偷藏什么呢？”
荣明卿下意识地把油纸袋顺手放在背后的案几上，笑呵呵地道：“藏什么？徒儿能藏个什么？没有。”
掌门的也不想与他废话，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风铃：“待会儿你把这个给你小师叔送去，就当是给他赔罪了，他最喜欢这玩意儿，你说些好话。”
说起来赔罪，荣明卿便是有些不悦。
“我为何要给他赔罪？”
掌门把风铃硬塞进他手中：“此事着实是你不对，但事已至此，为师就是把你打死在这儿也无济于事。你还是照为师说的去做吧。”
荣明卿知道师父不想与他废话，光看那跑得飞快的背影就知道。
他打小就是清月派里最混账的那个，什么坏事儿都做，因为宁清绥说会给他收拾烂摊子。
为了让宁清绥不爽，他就越是胡闹得厉害，但掌门和几个长老就像是对宁清绥唯命是从一般，无论多大的事，宁清绥一句话就摆平了。
甚是无趣。
荣明卿的小手指绕过那风铃的绳子，将风铃给提了起来，它那悦耳的声音，他偏生就是不喜欢。
只要是宁清绥喜欢的，他都巴不得毁掉才好。
“算了，看在你这次救我的份儿上，就给你送吧。”荣明卿伸手轻轻地弹了一下小风铃。
起身的时候，不由得停顿了一下，还是从油纸袋里取出了两块芙蓉酥，拿着小风铃，吊儿郎当地往揽月亭去。
自打上次他损毁了揽月亭中的庭院，也没见得有人来修缮，揽月亭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，以往掌门叫过来的仆从也都被宁清绥给赶回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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即使已经懒到如此地步了，也坚决不要仆从，荣明卿总觉得，怕聒噪是他的借口，真正的原因另有其他，只是他们都不知道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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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把那小风铃蹑手蹑脚的给挂在了门前的梁上，还仔细数了数，这才推门进去：“小师叔，你这梁上都挂了十来个小风铃了，你不嫌吵啊？”
半响，才听到里头悠悠地传出宁清绥的声音：“怎么？你这会儿倒是不跟我提谁骨头硬，谁脾气硬了？”
行，他今天来，就已经算他没脾气了。
“我只是……”荣明卿赔着笑脸，刚掀开帘子的时候，脸色沉了一半：“你在干什么？！”
宁清绥穿了一件单衣，盘坐在榻上，跟前就放置着一件法器，发着微弱的光泽，红耀的流火在四周萦绕着，似乎是在护法一般。
而一抹黑影在他胸口处涌动，似乎是要被那法器给吸附了一般，又在极力地挣扎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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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宁清绥！”
“宁清绥你快点停下来！你听不见是吗？”
床上的人正眼也没瞧一下他，手中的灵力一催动，那法器发出了嗡响，血迹也从宁清绥的嘴角溢出。
荣明卿也顾不得其他，一剑挑开了法器，那眼看着就要吸纳过去的黑影，猛地又窜回了宁清绥的体内，他额头上的汗珠都有黄豆大小了，如此一闹，喉头涌上一股腥甜，咽不下去，吐得身上都是乌黑的血渍。
“荣子默，你糊涂！”荣明卿刚一靠近，就吃了宁清绥一个巴掌：“我是活生生的人，不是一具可以让你容纳别人魂魄的容器！”
“可是他曾经也是活生生的人！”
绕来绕去，荣明卿终究还是绕到了这个点上来，宁清绥拿了张帕子擦了擦血迹，兀自起身来，只是刚走两步，就被伸手拉住了。
“为什么三年都过去了，每次我与你提这个，你不是逃避就是斥责？”
斥他无能，斥鹤秋有罪，除开这些，他还有旁的可说吗？
“子默。”他低低地唤了一声自己的名字，视线落到了他手中已经捏得不成样子的两块芙蓉酥，温柔地笑道：“特意带来，给我的吗？”
仿佛方才吐血的不是他，要把鹤秋的残魄从体内逼出来的也不是他，他只是个想要吃糕点喜欢小风铃的小师叔一般。
荣明卿终究还是不忍再多说下去，他自然也知道，引魂入体难，若是想要把残魄生生逼出体内更难，他方才还打断了宁清绥，他此刻体内灵力应当是翻江倒海，并不好受。
“嗯。”荣明卿闷哼了声，把那芙蓉酥稍微地往身后藏了藏：“但是不小心捏碎了，就不吃了，我去给小师叔拿别的吧。”
两人总是这样，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安安稳稳坐下来高谈阔论。
荣明卿刚要去外头拿，他手中的两块芙蓉酥就被宁清绥伸手给拿了过去：“无碍，只是碎了，又不是坏了，别浪费了。”
他的手指冰凉，摩挲过他掌心的时候，还略微有些酥痒，荣明卿一时间走了神，竟连宁清绥是什么时候把那芙蓉酥的油纸给打开的都不知道。
里面的糕点碎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，□□明卿就是觉得，他连用指尖轻拿起放在嘴里的动作，都十分的文雅，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了霁月的那句‘神仙哥哥’。
神仙哥哥……荣明卿只觉嗓子也有些不舒服了，略微咳嗽了两声。
“好吃吗？”莫名的，荣明卿有些期待。
他上回那块芙蓉酥，鹤秋只说是不觉得有什么味道，这次买的他自己也尝了一块，甜滋滋的。
宁清绥的手微微地愣了下：“嗯，好吃。”
“好吃就行！我就怕不好吃，那我买那么多鹤秋不吃，岂不是又浪费了。”
一瞬间，宁清绥又觉得手中的芙蓉酥有些碍眼，另一块还没拆开，这一块的油纸倒是先合上了。
“别成日鹤秋长鹤秋短的了，听了就烦。”
“你要是不愿意听，你就把耳朵堵上好了。”荣明卿笑得贱兮兮的。
不过这还没得瑟一会儿呢，直直地被宁清绥给打了出来，红耀似乎长了眼似的，一下比一下狠，他只觉得背上都火辣辣的。
“把你的风铃也摘走，谁稀罕！”一道白雾似的劲风席卷过来，房梁上的风铃吹得叮叮当当的，唯独方才荣明卿挂的那个，绳子断了，落到他手中。
你不要，我还不乐意呢！
荣明卿拿着小风铃迈步就走，只是到了院子门口的时候，又思量了一番，把那风铃给挂在了揽月亭的大门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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