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.鹿吴山［6］
荣明卿的脚步也随着顿了顿，还没开口，便听宁清绥道：“别告诉她，就道是自言自语。”
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何，但还是老实地照做，冲那姑娘摆了摆手：“无事，我只是想到了小师叔，随口念叨！”
那姑娘这才了然地点了点头：“原来如此！公子若是要去，还是快些跟上吧！这雨下得太大了，我且先过去了！”
等荣明卿一点头，那姑娘便拎着东西往前面奔去了，雨水已经把她淋得浑身都是湿漉漉的，荣明卿惊奇地发现，她的鞋子却一点没有湿。
“奇怪……”他留意了一下，不仅是那姑娘的鞋子没有湿，就连周遭的百姓鞋子都没有湿，若不是宁清绥嘱咐过他不要回头，他估摸着就回头打量了。
“他们为何鞋子都没有湿？”
荣明卿没有听到宁清绥的回答，但他也没有着急，因为他知道，小师叔会告诉他的。
往前走了一段路，大雨滂沱之中，隐隐地能看见河岸了，才听见宁清绥悠悠地开口。
“两种可能，其一，河神是虚无的，是人为编造出的幻境，那些孩子也早就丧生了；其二，这些村民……早已经不是活人了。”
听到这里，荣明卿背脊一凉，不管是哪种可能，听上去都一样悲惨。
“那为何姑娘看不见小师叔？”
宁清绥嗯了一声：“没有仙根的人……看不见我。”
他本来想说，没有仙根之人，是看不见神仙的，但思及荣明卿并不知道他的身份，他也不能说，也就作罢。
荣明卿确实是被搞迷糊了，但好在也没有纠结此事，而是看着周遭那些百姓，心里都有些犯怵。
“在喆焦村都住了几日了，也未曾见过有如此多的村民，这会儿下了场大雨，便是都出来了。”荣明卿嘀嘀咕咕的。
心道就连清月派，也没见过他们肩上扛着的那么多钱呢，法器卖了倒是可以有很多钱，但偏生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法器，又不敢卖。
好一会儿，雨渐渐地没有一开始那么大了，村民们纷纷地到了河边的功德箱旁边，争先恐后地把钱袋子给塞进功德箱里头，装着粮食的袋子放在了一侧。
有的人甚至开始跪地祷告起来，丝毫不在意地上都是泥水。
“河神大人呐！今日的钱粮也都是足了！求您让我见小儿一面吧！”
“河神大人，小女今年就该十五了，些许日子都要婚配了，家里的钱粮都可以给您，我们一家都做您的信徒，求您把女儿还给我吧……”
荣明卿听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，他伸出手去，手腕上绑着宁清绥的白绫，他动了动，把钱袋子里的钱分了些出来，就那么抛进了其中一个功德箱里。
银钱落在一堆银钱上，发出一声响，即使在雨夜，荣明卿也听的清楚，
“真是……这么满满当当的，多少钱啊这是。”
好一会儿，宁清绥才走上前来，立在他的身侧，在看到他那张俊美的侧颜时，荣明卿才松了口气。方才一直没看见他的面容，竟觉得有些担忧。
只是宁清绥撩发之时，荣明卿惊讶地发现，宁清绥的左耳背侧的部分，有一个奇怪的图案，很小一个，像……他说不出像什么，火红的一团。
“奇怪，没有什么异样。”只闻他嘀嘀咕咕了句，荣明卿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。
湖面依旧泛着光似的，夜风从湖水上拂过，雨点打在水面，倒是没有什么别的不妥的地方，那传闻之中的河怪，没有现身。
但据那姑娘说，河怪要等村民都走了以后，才会把功德箱里的东西都收走，当日夜里，他们的孩子就会回到家里。
“小师叔，若是这河怪当真不现身，我们该如何抓它？”
这帮村民明显受蛊惑已深，有些人想除了河怪，但大部分人是不想的，也不知道该说是胆小怕事，还是真心关切孩子。
宁清绥也低头蹙眉，似乎想了许久：“待村民回去，若是不现身，再想办法。”
河怪不可能是河神，宁清绥握了握拳，大不了一会儿他把真河神召来，问个清楚便是。虽是地方小神，若是让人家占了地盘还一问三不知，那当真就是丢人了。
好一会儿，如霜门的人也跟着过来了，人人手里都打着一把油纸伞，跑的气喘吁吁的。
“怀瑾长老，这……为何村民都过来了？”秦含月有些想不太明白：“本来我们也都睡下了，听着外面的响动越来越大，这才跟了过来。”
宁清绥似乎也没想好怎么解释，只能是荣明卿帮腔打哈哈：“没什么，就是村民有雨夜祷告的习俗，跟过来看看咯。”
随之，还示意了一下他脚旁的功德箱，里面的银钱都是明晃晃的，只要没瞎都看得着。
那箫应看得眼睛都直了，他是真的很喜欢钱，这么多钱摆在他的跟前，怎么可能不心动，当即便道：“也不知花这么些钱，对着这河里祷告个什么劲儿，难道河里有神仙不成？”
“那要不你也捐点儿试试看？”荣明卿摆明了一张看好戏的脸，他才不会提醒这个箫应要入乡随俗捐钱的事儿，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。
一旁的大婶儿刚起来，就有些不悦地看向了如霜门的人，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箫应：“你为何不供奉？！”
荣明卿不由得有些失笑，现世报来得真快，他刚才说完呢，这箫应就被村民逮着数落了。
可箫应哪儿知道个什么，本来来这鹿吴山，在他看来就是秦大小姐意气用事，非要拉着他们下水垫背的，就是为了倒追宁清绥，然而人家长老还偏生不怎么搭理她。
非要去热脸贴冷屁股！
要不说箫应年轻人意气用事，当即便不满地回怼那大婶儿：“我又并非河神信徒，我为何要供奉？”
此话一出，本还在各做各事的村民，忽然齐齐地朝着箫应看了过来，那眼睛里的神色，在雨夜的衬托下，显得更加的幽怨，十分骇人。不过箫应胆子大，他倒是不怕。
甚至更不解地问出：“你们看我干嘛？难不成我说错了？本就不是信徒，我为什么……唔。”
他话还没说完，秦含月便塞了一张手帕堵住他的嘴，略带抱歉的意味朝着众人点头哈腰：“不好意思，属下略微有些口不择言，是我管教无方。”
说着，秦含月也掏出了一些银两，放在那功德箱之中，那些村民的怨气才渐渐地消散开来，各自做各自的了，似乎谁也未曾在意刚才那事。
荣明卿也禁不住捧着肚子笑，还不忘拉了拉宁清绥的袖子：“你瞧他那样儿，可栽了个大跟头吧！”
荣明卿还正是高兴，随即宁清绥便轻敲了下他的脑袋，让他有些猝不及防。
他可是又做错了何事？
“方才怨气冲天，可有感受到？”
宁清绥淡然地问道，老神在在地掏出了石木镜，在手中把玩着。他不说，荣明卿可能真的就没有注意到。
方才村民们纷纷看向箫应的时候，那可不就是怨气冲天的一幕吗？他还以为只是怨念，如今想来，分明不是活人身上有的怨气，似乎……还掺杂了一二兵器的煞气。
他不禁打了个冷颤：“小师叔是说……在场如此之多的村民，他们都不是……”
“对。”几乎是瞬间，宁清绥就下了结论。
其实荣明卿心里有数，方才他发觉村民鞋不湿的时候，宁清绥便已经把猜想告诉过他了，只是如今听到确认的说法，更是发怵了。
“那，那我买到的萝卜和菜……”
那总不能是假的吧？
“是真的，其余的都与平时无二，只是我们不知，鹿吴山一座荒山，喆焦村一个荒村，究竟是何人要保持它原有的面貌。”
宁清绥没有一丝惊慌之色，立于岸旁，默默地等着这些‘村民’供奉，还时不时地朝着如霜门的那批人打量一二。
好一会儿，秦含月才教训了一番箫应，带着一群人，朝着荣明卿这边走来。似乎是心里头松了口气：“他们不懂入乡随俗，倒是给长老添麻烦了。”
给宁清绥添麻烦，倒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！
荣明卿转开了脸，背朝着如霜门的人，一群红鬃猪，见了就来气。
“未曾。”宁清绥道：“倒是秦姑娘，雨夜不宜穿红衣，恐生事故。”
荣明卿听着他的话，心里跟着附和道：平日里也不该穿，他们那门派服饰，当真太过刺眼，让人想忽视都难！
“能有什么事故啊？这可是我们的门派服饰，平日里都穿着也没见出什么事？”另一个弟子道：“况且我们服饰后可纹有祥云！那可是祥瑞之兆！”
话音一落，如霜门的弟子也都纷纷地跟着附和。
倒是除了荣明卿，谁也没有注意到，河中央缓缓地凹了一个小洞下去，似乎是一团小漩涡一样，缓速地转动着，把落下来的雨水都渐渐地卷了进去。
“那是什么？”
荣明卿一出声，就把宁清绥的视线给拉了回来，他本身也不善与人争辩，他即已提醒，做与不做都与他无关了。
他刚问了，就接到了宁清绥扔过来的石木镜：“拿起这个，看看你的身后，切记，不要回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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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何，但还是老实地照做，冲那姑娘摆了摆手：“无事，我只是想到了小师叔，随口念叨！”
那姑娘这才了然地点了点头：“原来如此！公子若是要去，还是快些跟上吧！这雨下得太大了，我且先过去了！”
等荣明卿一点头，那姑娘便拎着东西往前面奔去了，雨水已经把她淋得浑身都是湿漉漉的，荣明卿惊奇地发现，她的鞋子却一点没有湿。
“奇怪……”他留意了一下，不仅是那姑娘的鞋子没有湿，就连周遭的百姓鞋子都没有湿，若不是宁清绥嘱咐过他不要回头，他估摸着就回头打量了。
“他们为何鞋子都没有湿？”
荣明卿没有听到宁清绥的回答，但他也没有着急，因为他知道，小师叔会告诉他的。
往前走了一段路，大雨滂沱之中，隐隐地能看见河岸了，才听见宁清绥悠悠地开口。
“两种可能，其一，河神是虚无的，是人为编造出的幻境，那些孩子也早就丧生了；其二，这些村民……早已经不是活人了。”
听到这里，荣明卿背脊一凉，不管是哪种可能，听上去都一样悲惨。
“那为何姑娘看不见小师叔？”
宁清绥嗯了一声：“没有仙根的人……看不见我。”
他本来想说，没有仙根之人，是看不见神仙的，但思及荣明卿并不知道他的身份，他也不能说，也就作罢。
荣明卿确实是被搞迷糊了，但好在也没有纠结此事，而是看着周遭那些百姓，心里都有些犯怵。
“在喆焦村都住了几日了，也未曾见过有如此多的村民，这会儿下了场大雨，便是都出来了。”荣明卿嘀嘀咕咕的。
心道就连清月派，也没见过他们肩上扛着的那么多钱呢，法器卖了倒是可以有很多钱，但偏生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法器，又不敢卖。
好一会儿，雨渐渐地没有一开始那么大了，村民们纷纷地到了河边的功德箱旁边，争先恐后地把钱袋子给塞进功德箱里头，装着粮食的袋子放在了一侧。
有的人甚至开始跪地祷告起来，丝毫不在意地上都是泥水。
“河神大人呐！今日的钱粮也都是足了！求您让我见小儿一面吧！”
“河神大人，小女今年就该十五了，些许日子都要婚配了，家里的钱粮都可以给您，我们一家都做您的信徒，求您把女儿还给我吧……”
荣明卿听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，他伸出手去，手腕上绑着宁清绥的白绫，他动了动，把钱袋子里的钱分了些出来，就那么抛进了其中一个功德箱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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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真是……这么满满当当的，多少钱啊这是。”
好一会儿，宁清绥才走上前来，立在他的身侧，在看到他那张俊美的侧颜时，荣明卿才松了口气。方才一直没看见他的面容，竟觉得有些担忧。
只是宁清绥撩发之时，荣明卿惊讶地发现，宁清绥的左耳背侧的部分，有一个奇怪的图案，很小一个，像……他说不出像什么，火红的一团。
“奇怪，没有什么异样。”只闻他嘀嘀咕咕了句，荣明卿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。
湖面依旧泛着光似的，夜风从湖水上拂过，雨点打在水面，倒是没有什么别的不妥的地方，那传闻之中的河怪，没有现身。
但据那姑娘说，河怪要等村民都走了以后，才会把功德箱里的东西都收走，当日夜里，他们的孩子就会回到家里。
“小师叔，若是这河怪当真不现身，我们该如何抓它？”
这帮村民明显受蛊惑已深，有些人想除了河怪，但大部分人是不想的，也不知道该说是胆小怕事，还是真心关切孩子。
宁清绥也低头蹙眉，似乎想了许久：“待村民回去，若是不现身，再想办法。”
河怪不可能是河神，宁清绥握了握拳，大不了一会儿他把真河神召来，问个清楚便是。虽是地方小神，若是让人家占了地盘还一问三不知，那当真就是丢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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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怀瑾长老，这……为何村民都过来了？”秦含月有些想不太明白：“本来我们也都睡下了，听着外面的响动越来越大，这才跟了过来。”
宁清绥似乎也没想好怎么解释，只能是荣明卿帮腔打哈哈：“没什么，就是村民有雨夜祷告的习俗，跟过来看看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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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着，秦含月也掏出了一些银两，放在那功德箱之中，那些村民的怨气才渐渐地消散开来，各自做各自的了，似乎谁也未曾在意刚才那事。
荣明卿也禁不住捧着肚子笑，还不忘拉了拉宁清绥的袖子：“你瞧他那样儿，可栽了个大跟头吧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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宁清绥淡然地问道，老神在在地掏出了石木镜，在手中把玩着。他不说，荣明卿可能真的就没有注意到。
方才村民们纷纷看向箫应的时候，那可不就是怨气冲天的一幕吗？他还以为只是怨念，如今想来，分明不是活人身上有的怨气，似乎……还掺杂了一二兵器的煞气。
他不禁打了个冷颤：“小师叔是说……在场如此之多的村民，他们都不是……”
“对。”几乎是瞬间，宁清绥就下了结论。
其实荣明卿心里有数，方才他发觉村民鞋不湿的时候，宁清绥便已经把猜想告诉过他了，只是如今听到确认的说法，更是发怵了。
“那，那我买到的萝卜和菜……”
那总不能是假的吧？
“是真的，其余的都与平时无二，只是我们不知，鹿吴山一座荒山，喆焦村一个荒村，究竟是何人要保持它原有的面貌。”
宁清绥没有一丝惊慌之色，立于岸旁，默默地等着这些‘村民’供奉，还时不时地朝着如霜门的那批人打量一二。
好一会儿，秦含月才教训了一番箫应，带着一群人，朝着荣明卿这边走来。似乎是心里头松了口气：“他们不懂入乡随俗，倒是给长老添麻烦了。”
给宁清绥添麻烦，倒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！
荣明卿转开了脸，背朝着如霜门的人，一群红鬃猪，见了就来气。
“未曾。”宁清绥道：“倒是秦姑娘，雨夜不宜穿红衣，恐生事故。”
荣明卿听着他的话，心里跟着附和道：平日里也不该穿，他们那门派服饰，当真太过刺眼，让人想忽视都难！
“能有什么事故啊？这可是我们的门派服饰，平日里都穿着也没见出什么事？”另一个弟子道：“况且我们服饰后可纹有祥云！那可是祥瑞之兆！”
话音一落，如霜门的弟子也都纷纷地跟着附和。
倒是除了荣明卿，谁也没有注意到，河中央缓缓地凹了一个小洞下去，似乎是一团小漩涡一样，缓速地转动着，把落下来的雨水都渐渐地卷了进去。
“那是什么？”
荣明卿一出声，就把宁清绥的视线给拉了回来，他本身也不善与人争辩，他即已提醒，做与不做都与他无关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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