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十六章_袋中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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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十六章

  猿王这一扑凌厉狠辣,凝聚了他毕生的功力,身法比鬼魅还快,子修俯身万难避开,噗的一声,猿王五指一齐插入子修百会穴,宛如铁爪钢钩,裂颅如腐。他怕极了子修,这一招凝思已久,虽只短短数秒的筹划,却已是殚精竭虑,拚尽浑身解数,不想竟自功成,喜出望外。指抓一入脑骨,他欣喜若狂,心跳怦怦,不遑多想,左爪亦电闪抓来,他想双爪乘势就将子修的脑袋一扯两半,就此结果了,自是大功一件。

  就在这即将破头裂脑的瞬间,纪子修头上插了五根钢钎也似的指头,虽是痛彻骨髓,可他非但不死,还翻手探掌,一把抓住猿王右腕,喀喇之响,猿王的右腕应手捏碎,松脆之处,好似还不如麻花挺硬。银白猿王心花尚未怒放,猛地又沦剧痛,惨声大叫:“啊!——”凄厉如鬼,虽在白天,却令人听得毛骨悚然。说来话长,其时只有电光石火的瞬眼之间,纪子修捏碎猿王的腕骨,顺势拔出在他头上如插标的五指,头顶给戳出的五个洞孔血浆冲天,但倏尔愈口,头盖骨顷刻复原,头皮黑发重生,若非斑斑血迹,委实叫人难以置信。

  银白猿王已自痛晕了过去,子修捏着他手腕,拎将起来,猿王软垂垂的,彷如一条空麻袋。子修刚张口欲往他脖子上咬落,忽觉背后又来一股劲风,但立时感觉情势迥非凡俗。那股劲风刚猛异常,尚在数尺之外,子修背上已噼啪发响,皮肉绽裂,血滴飞溅,已自伤得不轻。他心下一震,不敢正撄其锋,猛地拔地而起,一个“旱地拔葱”,弹射至天上五丈高,低头一瞧,正是古斯塔京挺拳猛袭而来,拳头打出的冲击波掠过脚底。其势猛恶之极,拳劲如有形质,掀起草皮,翻起几达方圆一丈,半空里宛如抖起一块绿色的地毡。

  纪子修脚下虚空,却心静神闲,闭目内视,将体内一股热烘烘的内息运至尾闾穴,然后从尾闾升至肾关,从夹脊、双关升至天柱、玉枕,最后升到了顶心的泥丸宫。随内息上升,他身子亦徐徐升腾而上,手中所拎的两百多斤一个人,浑如无物。

  漫天草叶断茎纷飞,泥土四溅,赛如下起了黑泥巴雨,撒得人人泥头垢面,恶斗的数十人不知高低,纷纷罢斗跳开。孙承志见半空里纪子修凭虚凌空,脚下无着无落,势必要落地。而地上金毛熊王敛形凝神,坐腰沉胯,拔背含胸,双拳缩在肋侧,蓄势待发,显是一等子修落下,他便暴起伤人。草地空旷,树木远在数丈之外,子修没有树枝房舍借力相栖。此时此刻,一个在天上无依无靠,一个在地下犹如凶熊俟猎,蓄势待发,占尽优势。其凶险之处,一目了然。承志手心里替子修捏了一把汗,蓦见子修彷如神仙一般,不需凭籍,自行冉冉上升,升至十丈高处,举起猿王,张口就咬断了他的脖子。

  承志疑心大起,不知他捣甚玄虚,睁大眼睛凝谛,不消片刻,忽见猿王手爪萎缩,皮肤褶皱皲裂,肌肉枯干,不一会儿便皮包骨头失去了生机。边上黑衣大汉仰头也在看,吓得瞠目张口,挢舌不下,浑身发抖,骤然之间,“啪嗒”响处,猿王面上掉下一块脸皮,露出本来面目。众人心下暗道:“原来他面上戴着人皮面具,无怪长得跟个僵尸一般。”心念所之,人人心头更增惧意。

  群相争看猿王面相,不料还没等他们看清猿王长相,那张脸已干瘪得如陈年的橘皮,五官塌陷,挤作一团,再难分辨得清。须臾猿王面颊凹陷,皮皱肉干,颧骨怒突,眼圈发黑,眼窝深陷,两颗眼珠子受不住萎缩的眼皮挤迫,猛可里噗噗两声微响,竟然从眼眶里跳了出来。众声恐骇哗然之间,两枚眼珠坠落泥地上,相连的两根经脉,拖得老长,看得人喉头发毛,恶心至极。

  东瀛一代绝世高手,就此化为干尸,于世间再也了无痕迹。纪子修吸干他精气、血液,咂嘴舐舌,啧啧之声听来,似乎还意犹未尽。其时虽风吹草动,树木沙沙,但人人耳中听得子修嘴中吧唧吧唧作响,安能不悚栗逾恒。狐王毕竟是女流,目睹活人化干尸的惨状,虽只短短的数秒瞬间,但已是心力交瘁,身子冷了半截,双膝跪地,颓然昏了过去。曹立俊也是不忍猝睹,忙去相扶伴侣,将狐王抱在怀里,伸手在她穴道上轻轻按摩,以护住心脉。

  纪子修身子悬在半空,稍停片刻,舌抵上颚,内息从正面下降,自神庭穴下降鹊桥、重楼,再落至黄庭、气穴,而缓缓降至丹田,随之身子亦缓缓下降,落下地来。子修升空既耸入云表,金毛熊王便够不着,眼巴巴看着同伴精血一点一滴被吸干,竟是无动于衷,看了一会儿,居然嘴角带笑,浑不把猿王当回事儿,人性似已泯而无痕。孙承志偷眼瞧见俄国人这般神色,不禁心下鄙夷,纪子修却已双足着地,慢条斯理地将猿王尸首抛掷于地,冷笑道:“老毛子,你把地上打得到处是洞,坑坑洼洼的,是在给这猴子挖墓穴么?呵呵,倒也有些见识。”井上铁青着脸,一言不发,他眼见手下最厉害的五人中,两个都是在眨眼之间给纪子修以魔鬼般的手法杀死,既心痛又震惧,恍如梦中遇靥。

  古斯塔京呵呵大笑,接口道:“他们的墓穴自有人管,无须我费心,这墓穴是替你挖的,想不想躺下试试大小?”说到最后“小”字,巨人猛然拔地而起,扑向子修,纪子修挫步拗身,大喝一声,掌影飘飘,掌中夹拳,如雨点般自下而上,抢先仰攻。金毛熊王蓦见面前千万只手打来,风声虎虎,掌力如飞弹,笼罩上来,当下气聚丹田,双拳如擂鼓般,绵密打出,一拳化二拳,二拳变四拳,四拳套八拳,八拳排开一十六拳……拳头如繁星点点,迳向纪子修的万千拳掌迎去。

  两人拳锋尚未相触,空气中已发出噼噼啪啪的爆裂之声,所发气劲,一触即炸,平空里骤然一团大火,隆隆腾烟,震得天地变色,草地发颤。井上立脚不住,给这震荡掀翻在地,骨碌碌连滚十七、八个跟斗。场上余者也是东倒西歪,滚作一团,狼狈不堪。

  纪子修与金毛熊王二度正面碰撞,熊王力逾千钧,子修内力滔天,各擅胜场。两人发出风疾雷迅的强大气劲,相互抵触摩擦,竟生出爆炸,只震得地下尘土飞扬,沙石激荡。周围的人们趋避不及,给冲击波冲撞得掀翻腾空,东一个西一团,跌舂在烂泥地里。火力波及很远,曹立俊抱着狐王斜里窜出,衣服头发,给热火蒸得卷曲发焦,脸颊烫得通红。

  纪子修身在其中,更受回禄之苦,四下里热气蒸腾,全身如受烈火烤炙,又如钢刀削割,身内身外同时剧痛,非只烫痛,甚至皮肉溃烂。纪子修心下一凛,暗道:“不妙,太阳灼烧,我命休矣!”原来爆炸的火团已将纪子修身上衣衫烧掉了大半,时已白昼,晴空万里,一碧如洗,阳光如刀,射在纪子修裸露的肌肤上,登时晒伤。伤口刹时起泡腐烂,蔓延全身,眼看就要将纪子修整个人儿也要烧化了,疼得他呜哇乱叫,不消片刻,叫声愈来愈惨厉,“叽叽吱吱”已不似人声。

  爆炸之下,烟焰烛天,光影团团,看不真切,但子修的惨叫声人人听得清清楚楚,七分恐骇里生出三分的惊疑。子修叫声里透出无尽的痛苦和恐惧,好似垂死挣命一般,井上满脸怒容,闻声转而脸霁,一手捂头,三分惊疑里,猛增出四分的暗喜。金毛熊王皮肤坚逾钢铁,不畏爆炸,拳风到处,劈开火障,循子修惨嚎声,欺身迳扑。纪子修正如身在炼狱,痛苦煎熬,神昏智溃,猛可里丑寅方的火墙如两片火布,从中披开,巨人古斯塔京猛地撞来。其景彷如从地狱里冲出来一个撒旦,子修神智迷糊,心神不宁,全身将要蒸发,哪里还能窜避招架?

  古斯塔京黑毛茸茸的大手快逾惊电,骈指戳向子修丹田,子修翔在半空抱头翻腾,丹田恰好便露在外门。岂道这脐下丹田正是炼气之士内息的根源,俄国人铁指裹挟强劲之气功波,点在他丹田上,子修体内内劲不用运转,反应立生,当真有多快便多快,由是俄国人顺手图方便的一戳,反而救了子修一命。纪子修丹田里自发迸出潜劲,将身子从俄国人的指尖弹开,他身子便如一颗弹丸,呼的一声,直飞出去,恰落在银白猿王的尸身之上。

  纪子修乃吸血鬼,见不得阳光,平素长衫大袍裹得严实,不使皮肉暴露,便不碍事,此刻他衣衫破烂,一受阳光照射,登时身上燃烧起火。众人群相瞩目,但见一道黑烟掠过空际,坠在猿王尸身上。孙承志不知长老死活,心焦如焚,纵身急奔,抢至子修身畔,但见纪子修脸上红肿焦黑,水泡无数,全身皮肉块块剥落,已溃烂得不成人形,兀自通体冒烟。他这一见之下,差点没一屁股坐倒,匍匐大哭,泪流不止。子修一线神志未泯,听到哭声,强挣一丝劲,颤声道:“快给我身上披些东西,遮挡住阳光就行……”才说不上半句,已是气若游丝。

  他语声虽轻,孙承志也说不上听清与否,只略懂了个大概,便只顾将猿王的袍子除下,给子修全身裹上,猿王的袍子既宽且大,子修人本生得瘦小,一包便全掩周身。日光再难照射到他身子,他自然倏尔恢复,毫厘不爽。孙承志近处所见,纪子修伤口从创裂到愈口,一举一动,历历在目,见他挨痛受苦,心有不忍,但形相恁地鬼异,绝非常人所能,暗自恐骇,惴惴不安。子修复原之际,兀自觉得给俄国人拳力震得胸口塞闷,五脏六腑似乎尽皆倒转,当即盘膝坐地,左手抚胸,右手放在背后,依照双龙神功心法要诀,阴阳互济,收敛心神。承志看他姿势,正是玄门正宗练功的法门,深知他已练到了家,纵然雷轰电闪,水决山崩,全然不闻不问,思止虑息,物我两忘,承志便默不作声,静静在侧护持周全,防金毛熊王突施暗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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