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六十五章 死水微涟_我生活在唐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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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六十五章 死水微涟

  今天是四月初三,距离几天前疯传的“囚牛令”拍卖的日子,已经过去了好几天,沈家别业依然没有动静,如同鬼蜮一般。

  七天前,在洛阳地下世界疯传的“月圆之夜,孤山之巅,韦氏别业,囚牛令现!”在现在看来,已经是个笑话。

  距离上一次月圆之夜已经过去三天了,洛阳城的诸位牛鬼蛇神很早就安排了人手在沈家别业附近,除了在周围的山头上发觉带着鬼面的黑衣人在残酷地折磨一些“鼠辈”和“野犬”之外,沈家别业依然荒废。

  除了夜间有一些四肢残缺的人歇息以外,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,就跟附近那些荒废的佛寺和老宅一样。

  幸好这些活动的“尸神”们本来就是“鼠辈”,再加上周围时不时出现的“地府断罪”的景象太过于恐怖诡异,所以这帮人关注点主要在“地府群鬼”身上,倒也没有冒失的抓人询问。

  而不少试图刺探“地府断罪”的各种打手和探子,在这帮专业人士面前,很快就被“处理”掉了,并且邀请他们参观了“公正仁慈的审判”,在“地府”内卫强大的实力下,于是他们形成了互不干扰的默契。

  只是一些神秘疯子而已,所有探子关于“地府”的回报里面,都提到了这一点。

  拍卖已经过去了好几天,毫无动静的沈家别业,让洛阳的诸方,都产生一种自己被戏弄了的感觉。

  之前引起了激烈抢夺的“玉带”,已经被拿到手的人束之高阁,并且对着它露出了轻蔑的笑意。

  很快,洛阳城南发生的事情,让他们觉得自己找到了“答案”。

  说了不算,算了不说,故弄玄虚引起厮杀趁机夺取别人家业的事,在这种随时都在死人、充斥着最阴险算计的魔都,简直再正常不过。

  他们甚至怀疑,这件事完全是城南那几位黑帮头子为了夺取柳虎儿的地盘,故意弄出来的障眼法。

  于是他们都各自收束了触角,撤回了在城外沈家别业的大部分人手,同时各自派出人去,或是祝贺,或是威吓,或是敲打,狠狠地“告诫了”城南的刁民一番。

  总之,得让“闹出事”的城南几位黑帮大佬吐出一部分肥肉来。

  市井里面的争地盘搏杀,对于洛阳上层的人物来说,从来都只是无伤大雅的小事,但是随着柳虎儿的“死亡”,几位“义子”忙着跟城南几位旧大佬沆瀣一气瓜分旧地盘,确立新秩序的时候。这些洛阳的“贵人”们,也于觥筹交错之前,扩大了手下的“营生”,彻底消化了柳虎儿的所有势力,重新划分且确立了真正的“新秩序”。

  于是,洛阳城又恢复了死水一潭的模样,几十条人命丢进去,连一点浪花都没有泛起,哪怕水底下丢失的人命,比明面上死于街头搏杀的人命数量更多!

  如果行走在洛阳城南的肮脏巷子里,李南就会发现,街还是那条街,店还是那些店,人还是那些人,除了街角尚未干涸的血迹以外,一切都回到了几天前,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。

  就在李南去喝过羊肉汤的那条小巷子里,依然充斥着大量的江洋大盗,骗徒,打手和刺客,但是他们的豢养者,却是悄无声息地换了另一批人。

  虽然瓜分蛋糕的事情大家都喜欢,但是这块空出的蛋糕上,多了几把分蛋糕的餐刀,那就让人觉得有些美中不足了。

  不仅仅是年轻的“地府”,迦楼罗,太平秘卫,还有强势归来的洛阳王家控制的金花帮,都是是新加入其中的“分食者”之一,而且也各自取得了各方的“默许”。

  哦,顺便说一句,金花帮的三当家,诨号叫做白牙狼的那位张角儿,这次成功杀掉了帮内二号人物方丑奴,成为了金花帮的二号人物,而金花帮,也堂而皇之的成为城南最大的几股势力。

  相比于这些人,仅仅开设了一个名为“如庭”的堂口的“地府”,反而显得不是那么扎眼起来。而他旁边的“鼎香楼”,则是完全是个卖驴肉的食肆,根本不出售任何消息,仿佛根本就不是监视“如庭”的地下情报站一般。

  可是草蛇灰线,伏脉千里,在洛阳扎下根的“地府”,如同顽强的野草一般,看着柔弱,但是它埋藏地下强大的根系内卫,已经蔓延到很深的地方,开始接触到名为“真实”的甜美地下水脉。

  “啧啧,有点意思啊。”李南已经看完了柳虎儿的全部口供,看着上面写的种种触目惊心的“真实”,李南不由得觉得先生的思想真是一把刺破黑暗的利剑的感叹。

  无论古代是如何被执笔者描写的花团锦簇,但翻开这些记载,字里行间还是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字,吃人!

  这真是个吃人的时代啊。看完了这厚厚一沓的口供之后,李南整个人都致郁了,只觉得人间不值得。

  什么老公公和儿媳妇,甚至孙媳妇扒灰,儿子跟父亲的小妾私通,什么某家的嫡长子竟然是花匠的儿子,那都是基本操作。不少高官博带的“世家”,私底下的操作简直让人难以接受。

  有人掌握着奴隶贸易,派手下的人去山里掳掠良民为奴,有人强占民女,当着人家丈夫儿子的面那啥,完事之后还砍断妇人的四肢,看着她哀嚎死去而且哈哈大笑,有人迷信邪教,相信吃婴儿能让自己“雄风大振”宛如少年,有人豢养山匪,前脚商人从他店里买去的货,第二天又会带着血迹回到自家手下的商铺中,还有把持乡老和地方科举,卖官鬻爵等等,林林总总,总之看着让人心生愤怒……

  该死的赵家人!

  “辛苦子明矣。”李南一边亲切地叫着梁槠的字,然后将手中的口供抽出一部分,剩下的都交给了对方。

  比起自己,李南相信梁槠会更好的将这份口供发挥出最大价值,而掌握了洛阳不少人秘密的地府,也会通过谈判收买威胁等手段,迅速壮大且牢牢在这座魔都扎下根来。

  这以后都是“如庭”开遍大唐的资本啊,看着梁槠手中的口供,李南觉得自己找到了如何迅速在某个城市将“地府”扎下根来的方法。

  而他手中剩下的,则是关于伽罗楼、太平秘卫和囚牛的情报,虽然柳虎儿供出得很少,但是总比他之前两眼一摸黑强。

  “自己还是不行啊。”到这里,李南总算承认自己之前的失败,并且再次觉得操控这么一个涉及无数人命的组织,着实让这个没有多少管理经验的吊丝觉得有些难办。

  准备时间严重预估不足、对于各方反应没有预案、错误的先放出了大话造势,导致事先的目标没有达到,好好的第一次“亮相”变成了笑柄。

  外行领导内行,新手筹办大项目,该犯的错误他全部犯了。

  他只能庆幸之前幸好没有亮出“地府”的名号,不然这一次“拍卖会”搞砸了,真的对刚刚立足洛阳的“地府”,绝对是个不小的打击。

  之前,他拜访柳虎儿并说“五日后”在沈庄别业拍卖囚牛令一事,现在看来,他不仅高估了自己和地府的能力,也低估了洛阳的水深程度。

  因为他实在没有想到,貌似一潭死水的洛阳,对于“此事”的反应竟会如此敏感和迅疾!

  他更没有想到,自己掌握的信息会如此之少!

  作为囚牛这边的调查者,他不知道“洛神囚牛令”涉及的秘密竟然如此惊人!这就导致一个简单的“钓鱼”行动变成了往“深海巨鲨”之中扔了一块不小的血肉。

  瞬间,各路“巨鲨”就沿着血腥味从黑暗海底追来,一口吞下诱饵后摇摇尾巴走了,继续在暗中巡视,伺机而动。

  好在,自己的随缘枪法的效果不错,无意中清理出一片“空地”来,李南聊以的想到。

  就在他说出此话的两天之后,他还在金谷园中“宴游”之时,地府刚刚勉强将洛阳城郊的“鼠辈”和“野犬”清理一空,他就接到了“柳虎儿”死亡,七条腰带失去踪影的消息。

  虽然作为主办方,发出去的“请柬”不知道最终落到谁手里,这种事情他们也不是没有打算。

  但是如果李南的目的就是为了看看争夺这些“请柬”是哪些人的话,这次行动可谓是大失败。

  于是他准备在下一个月圆之夜,也就是十二天后重新举办这次拍卖会。

  好在这些“买家”这两天都收到了这个令人兴奋的喜讯:当天晚上,所有直接或间接得到腰带的人,家里都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个雕刻着鬼首的木牌,上面写着“四月十五,沈家别业”

  这也是李南拜托女冠隐做的,因为也只有这位“隐匿之术天下第二”的绝世剑客,才有方法将木牌悄无声息地送到这些人面前。

  对李南的心智起了错误估计的梁槠和女冠隐,他们甚至都隐隐觉得,这才是这位“幼文和”真正的计划——先是引得满城风雨,等到众人失望并且放弃之后,出其不意地举行拍卖,减少被人觊觎关注的可能,期间还借此让“地府”出世,简直完美!

  “君不密则失臣。”梁槠悄悄地感叹着,想着这位最开始的大话连自己都“骗”了,他觉得自己又学到了一招。

  他们哪里知道,李南这也是暗叫侥幸,如果不是柳虎儿这个神来之笔,他的计划可能完全的流产了。

  柳虎儿不愧人老成精,先是“诈死”转移焦点,之前他还“不小心”向他某些野心勃勃越来越蠢蠢欲动的“义子”们“泄露”出自己手中有“腰带”的消息。

  而这些早就蠢蠢欲动的五名“义子”一人“抢走”一条腰带,带给他想要送去的“买家”,也在他的计划之内。

  虽然不知道这些“背叛”他的“义子”们命运如何,但是年老的他既可以籍此“肃清”内部,借着假死,看清谁才是真正忠于他的人!

  而且他这样做,也完美地躲开了这场足以让任何洛阳市井中的“大人物”折戟的大事,等到事态平定之后,他可以施施然地出现并处理残局,并且强势归来!

  说不定他的对手有可能在这场风波中死去,他还可以趁机扩大自己的势力,真正成为洛阳地下世界的帝皇呢。

  到时候己势已成,只要多给“上面”输送利益,那些朱门中的“贵人”们,自然不会在乎这点小事。柳虎儿自己这么交待道。

  一切都如计划中的完美,可惜他低估了穿越客的看过无数电视剧和小说的脑洞,还有无孔不入的地府,以及女冠隐强大的个人实力。

  最不该的,是他低估了他的那头老虎对他的感情。

  而多亏了柳虎儿的口供,让李南掌握了大量的洛阳隐秘的同时,也是清楚的知道了那“五条”腰带的走向。

  七条腰带,柳虎儿自己藏了一条,一条被送到了洛阳令尹周妨的府邸,一条被送去了荥阳郑家所控制的金花帮,一条被迦楼罗的人买去,一条落入太平秘卫府,还有一条,落入一个叫做冲的刺客的手里,据说他也是为人办事,不知道身后的买主是谁。

  可是,还有一条呢?

  之后李南指使人无数次的盘问,得到的答案就是在得到腰带的第二晚,那条腰带就遗失了,当天晚上他紧急将腰带转移到了城东这育母之主邪教的密室里,没想到第二天,一条腰带就不翼而飞。

  好吧,看着已经痴傻到看到人都会下意识恐惧的柳虎儿,李南也表示放过你啦,随即让人把他关进笼子里,跟他亲手杀死的老虎尸骨为伴。

  讲道理嘛,没有老虎的柳虎儿,怎么会叫做柳虎儿了?看着周围的人看自己的目光都有些异样,李南笑着向众人解释道,自己也是为了全了柳虎儿的名号,大家不要这么严肃嘛。

  结果,这句“君等为何面色严肃”的这句话一出,立刻引起了笼中的柳虎儿强烈颤抖和不似人声的惨嚎,以及——默然不语的众人看变态的眼光。

  ……

  就在第二天,刚开的“如庭”中,挂出了一条价值千贯的消息。

  每个对了暗号,前来购买消息的人都被告知,我们这里有一条最贵的消息,具体是哪个方面不知道,反正是事关一个大秘密的,如果想知道的话,千贯拿来。

  不告知具体涉及那个方面,一开口就是千贯,不少人都以为“如庭”的主人想钱想疯了,但是亦有不少人则是在暗中观察着,考虑着。

  如果有人真的花了一千贯买这个消息的话,“如庭”的人就会告诉他,有人托他们贩卖一条玉带,如有意,具体交易时间自己会通知他。

  既然要搞大事,顺便创收兼着打响名号不是很好吗?李南此时充分发挥了后世人无处不在的经济头脑。

  他将柳虎儿藏起来的一条腰带作为消息贩卖,又让女冠隐拿着腰带作为“卖主”,趁机卖一大笔作为活动经费。

  在“某些人”都在寻找消失囚牛玉带的时候,公然贩卖玉带消息的地府赚了大钱还打出了名头,何乐而不为呢?

  于是,这个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定了下来。

  于是这几天李南歌照唱,舞照跳,每天频繁出现在洛阳城个个景点和佛寺,吃吃张家汤饼,看看洛阳人各色杂耍,带着姬妾去佛寺尼庵“求子”,在家里跟姬妾们玩抓到了就让我嘿嘿嘿的游戏,甚至某天路过了一家青楼,他还前去“消费”了一晚上。

  说是当晚自己没有做什么,李南觉得自己这是在侮辱男人的天性和某个古老的职业的尊严,压力积攒颇久的他着实好生释放了一下,而且他发现古代人民早就知道了“鱼鳔”这种东西的另一个伟大用途……

  这也是为了工作,不得已逢场作戏嘛。第二天一早,神色有些萎靡的李南发出了古今渣男都会发出的言论,想起昨夜那两个“佳丽”,他露出了男人都会露出的神秘笑容。

  在他后面跟着的某些“仆人”眼里,此人彻彻底底的是一个膏粱子弟,就跟他们的上一个主人几乎没有什么不同。

  于是有些人放下心来,包括某些“腿脚”很好且身怀几颗明珠的侍女。

  “呸!色坯!”

  正所谓螳螂捕蝉,黄雀在后,不不不,是李南浪荡,“黄莺”在后,看到脸色苍白的李南跨上驴都要人扶,想起了某些“传闻”,早起在街角“买鲜花”的侍女黄莺不由得啐到。

  可是黄莺不知道,黄莺背后还有老鹰呢,就在她“买鲜花“的时候,就在不远处的某个铺子里,一名面容普通的女冠,正接过信徒送给她的蒸饼,虔诚地为掌柜的祈福,顺便“不经意”间瞟了街上一眼。

  就在一脸虚浮的李南脸色苍白的回到家洗澡吃饭之后,女冠隐出现在了李南面前,告诉了他关于这只“黄雀”的消息。

  另外,女冠隐通过她在江湖中的某些势力,得到了一个让李南最感兴趣的消息。

  最后一条腰带,它出现了。

  可惜它出现的场合,有些让李南觉得诡异,但是又觉得欣喜。

  诡异的是腰带的出现,欣喜的是终于有了些线索。

  就在今晨,城东润物坊的东家木心,被人杀死在了自己家书房里。

  木心死时平躺在床上,貌似熟睡,身上还散发着酒气,死因是被一把匕首直直插入胸口,似乎此人是在酒醉后被人杀了,胸口上还有一本薄薄的诗册,那把刀正是透过诗册,直直插入了他的胸口。

  而他的腰间,正好系着一条华丽的腰带!

  女冠隐还告诉李南,木心虽然久居洛阳,也娶了老婆和小妾,但是他平日里相当风雅,喜读诗文,甚至到了彻夜读诗的程度,所以他的书房里会有一个简单的床榻。

  而当晚他回家之时,浑身带着酒气和脂粉气,腰间系着一条华丽的腰带,告诉仆人自己今晚要读诗,外人不得打扰。

  然后他就关上了门,房门一夜未开,从里面被锁上了,而第二天一早,家人就发现了他被人杀死在了床上,大惊之下,叫来了官府的人。

  啧啧,看来书房就是他处理囚牛账目的地方,而“读诗”就是他夜里加班的借口了,真是个好同志啊。李南瞬间明白了此人看似区别于一般逐利商人的“风雅”爱好。

  而女冠隐也告诉了李南一件事,关于那间书房的房顶,她也悄悄进去过,她发现木心书房榻上的瓦片,有被人动过的痕迹。

  而被动过的瓦片的位置,正好是那把匕首的正上方!

  有意思,洛阳也有人会“酆都杀人术”么?抑或是,就是“地府”的内鬼动的手?

  想起了“酆都杀人术”里有一课最重要的,就是名为“如何搭建密室”,李南终于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一些轨迹。

  距离下一个月圆之夜只有十天,坐在房间的李南呆呆的看着房间的香炉,思绪却飘到了极远处。

  这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,终于因为他再次投下的饵料,泛起了微微涟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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