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5章 65_道侣修无情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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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5章 65

  顾西辞目呲欲裂。

  当下便攻了过去。

  裴湮侧身,躲开了这道攻击,索性神魂已经抽取完成,旁边的仙鹤也已然消散,便没再理会,当即闪身离去。

  顾西辞扑了个空。

  剑气劈在洞府的石壁,没理智般冲着虚空吼:“他是你徒弟!一手带大的徒弟啊!”

  怎能如此狠心!!

  静谧的密室。

  只有烛火摇曳作为回应。

  顾西辞小心地扶起鹤寻云,把了脉,皱紧的眉头,松了片刻,又皱的更紧。

  除了境界下跌外,竟然没有任何伤?

  神魂也没有收到伤害。

  顾西辞将其归结为:

  他来的及时,裴湮并没有来得及下死手。

  这里的动静闹得很大。

  拂明峰又是一十三洲护法法阵的阵眼之一,自然备受瞩目。

  不止掌门。

  便是各峰长老都感受到了灵力波动。

  当下皆来到此处。

  见到的便是鹤寻云昏迷不醒的模样。

  医修瞧了瞧,蹙眉,“好端端的,怎么境界会下跌?”

  掌门心中咯噔一下。

  他尚且不知内情,以为鹤寻云再次入魔,导致境界下跌。

  正要出声。

  便听顾西辞冷笑一声,意味不明说,“便要问问魔尊了。”

  “既与问天宗断绝关系,又何必来此偷袭。”

  偷袭?

  众人面面相觑。

  议论起来。

  这时。

  鹤寻云轻哼了声,幽幽转醒。

  顾西辞忙过去扶他,“感觉如何,有没有哪里不舒服?”

  鹤寻云摇头,“没有。”

  “你们怎么都在?”

  掌门面色凝重,“小师弟,你可知魔尊为何回来偷袭?”

  鹤寻云微微抿唇,如实说,“他曾经留了东西在我这里,如今只是取了回去。”

  具体是什么东西。

  他尚且不知。

  鹤寻云:“不是什么大事,诸位不必担忧。”

  顾西辞:“不是什么大事?”

  他冷冷说。

  “取得什么东西,能叫你连跌两个境界?”

  虽然还在大乘期。

  只不过大乘初期与大乘后期还是有很大差距的。

  鹤寻云倒是没有因此趁机抹黑裴湮,诚实说,“救命的东西。”

  虽然不知具体是什么。

  但当初他是死胎,因此死而复生。

  可以说,能活这千年,都是因为裴湮。

  再者说。

  他因此获得好处更多——不过千年便达到大乘后期,虽然有天资卓越的原因,但那件东西的加成也不少。

  每次突破。

  每次渡劫的雷劫。

  都由其的加成。

  鹤寻云,“劳烦大家担心了。”

  他这般说。

  众人再有什么意见也没法说了。

  毕竟是救命的东西。

  众人心情复杂。

  尤其是顾西辞与掌门。

  他们身为裴湮的徒弟,从中得到的好处实在太多。

  虽说最初会因郁岁得到天地灵宝而有些许酸意,但他们得到的并不少。

  况且裴湮手中向来没有凡品,拿出手的东西,放在一十三洲,都能叫众人哄抢。

  掌门叹了声。

  “我最近搬来拂明峰住。”

  丧葬阁,密室。

  郁岁和脚上的链子作对好久,除了叮铃铃的铃铛声外,一点作用也没有。

  床上堆了一大堆匕首,小刀,长剑等等利器。

  这些都是裴湮当初送的。

  说是多厉害多厉害,都快吹嘘成天底下最锋利的刀剑了,结果连个脚链都割不开。

  骗子!

  郁岁气呼呼的躺在床上。

  天花板镶嵌着夜明珠,亮晶晶的,散发出莹莹光芒。

  可却依旧掩盖不了这是个狭窄逼仄空间的事实。

  好似重新回到了灵府。

  还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。

  后一种感觉郁岁从来没有体验过。

  ……大抵是因为之前也没得到过全世界。

  郁岁觉得好奇怪。

  明明现在也没得到过全世界,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?

  她捂住自己的眼睛,假装是在一个正常的房间居住。

  “你在吗?”

  系统愣住。

  【系统小心翼翼:叫我呢吗?】

  郁岁惊恐:“这里还有第三者?”

  【系统:人家就是,受宠若惊。】

  郁岁:“……”

  被这么一打岔,轻松多了。

  这是郁岁第一次用如此需要它的语气呼唤它,系统生出几分开心,但又不知道要聊什么——

  虽然可以说无情道。

  但如今看郁岁的情况,也不太适合。

  系统心想,我可真是个善解人意的统子啊!

  它绞尽脑汁,瞥见郁岁的姿势,灵光一现。

  【系统:之前在奉鹤山密室,我进小黑屋之前,就有一个你被蒙着眼睛的画面。】

  郁岁放下遮挡自己眼睛的手。

  她沉默两秒,冷静点评。

  “那你,也算是见多识广了。”

  系统害羞。

  【系统:哪里哪里。】

  【系统:我主人才是见多识广呢,她还能自己写……】

  后面是哔哔哔的屏蔽音。

  郁岁毫不惊讶。

  这小系统刚见她时都叫她做了快一个月的荒唐梦,主人想必也不正经。

  忆起荒唐梦。

  与如今的处境重合。

  翻动一下身子,铃铛便会清脆叫着。

  郁岁心生烦躁。

  猛地坐起身。

  霎时之间。

  场景骤然转换。

  就好似猜到了她的心情一般,从狭窄逼仄的密室,变幻成了截然相反的空间,仙气缭绕,漫天霞光,恍若仙境。

  【系统惊呼:这不是【哔哔哔——】吗?】

  它沉默了会儿。

  审核竟然如此严格吗?

  九重天竟然成了违禁词?

  郁岁以为它又在骂脏话便没再理会。

  下了床。

  脚腕的链条像条缕红烟,没有束缚感,只是指引,告诉她,这里是回家的路,叫她不要迷失方向般。

  郁岁蹲下身摸了摸。

  倘若只是一缕烟雾,那割断也情有可原。

  她四处看了看。

  虽然总是仙气缭绕,满目白色,但却并不单调,花草树木很多,甚至劈出一片天地,特意设了园林,一步一景,倒是个怡然自乐的好地方。

  郁岁站在小桥上。

  听着汩汩流水的悦耳声响,仿若玉石之声。

  “这地方真好。”

  【系统骄傲:那是。】

  只不过在心中疑惑。

  为何丧葬阁的密室会出现九重天的景色?

  郁岁四处看了看,“是处幻境。”

  已然不是在密室之中。

  却不知为何会踏入这幻境。

  她站在桃花树下,落英缤纷,像极了生辰宴的花瓣雨。

  正伤怀之时。

  忽然落入一个弥漫着浅淡檀香的清冷怀抱。

  裴湮从背后抱住她,温声问:“喜欢这里吗,岁岁?”

  郁岁:“……”

  很好,为数不多的伤怀全没了。

  “我比较喜欢不呆在密室,自由自在一些。”

  裴湮惊呼了声。

  郁岁捏紧拳头。

  你这意想不到的声音是什么意思?

  裴湮无辜轻叹,“没想到岁岁喜欢在野外呢。”

  郁岁:“?”

  郁岁:“??”

  她挣开裴湮的怀抱,捏紧拳头,转身预备给裴湮一拳,却见他白发红眸,入魔的彻彻底底。

  郁岁:“???”

  她蹙眉,“你这是怎么了?”

  裴湮无所谓回:“入魔了呗。”

  郁岁抿抿唇,还是忍不住问:“刚干嘛去了?”

  裴湮捏起她手指把玩,“抽了鹤寻云身体里的一点神魂。”

  郁岁不可置信的瞪大眼,“你在开玩笑?”

  裴湮不开心,“为师很少说谎。”

  郁岁闭上了嘴巴。

  用一种极为陌生的眼光看向裴湮。

  “那……”

  她艰涩问。

  “鹤寻云会有什么问题吗?”

  裴湮思索片刻,又认真又敷衍,“谁知道呢?”

  “下跌两个境界,神魂不稳一段时间?”

  他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回。

  言语之中透露出的全是冷酷无情的残忍。

  郁岁漂亮的眼睛又瞪大了些。

  “他是你徒弟……”

  裴湮用茫然眼神反问。

  是徒弟又如何?

  郁岁深吸一口气,“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

  裴湮轻描淡写:“碍眼。”

  郁岁像是头一次认识他一样。

  碍眼?

  碍眼就可以去抽别人神魂吗?

  “你太残忍了。”

  裴湮笑:“多谢夸奖。”

  郁岁如今修为全无。

  狠狠锤了裴湮一拳,转身就跑。

  脚步蓦地一顿。

  感受到了束缚感,脚腕上的烟雾形成实质,化为丝线,另一端被裴湮牵在手中。

  “岁岁。”

  他沉下脸,白发在空中飞扬,为他清隽如画的面容添了些破碎感,可猩红的眼眸更多的却是狠戾。

  藏着浓郁的骇人气息。

  郁岁被惊了下。

  挣下片刻,识时务地回到了裴湮身边。

  裴湮重新露出笑容,“为师带岁岁参观一下这里。”

  郁岁:“……”

  她觉得还挺煎熬的。

  “这里没人吗?”

  裴湮:“没有呢,就我们两个。”

  他像是意识到什么,再次露出惊愕神色,“岁岁还想要被人观看吗?”

  郁岁咬牙,一字一顿,“我、不、想。”

  裴湮似是庆幸:“为师也不愿意呢。”

  郁岁:“……”

  不要再和这种满脑子都是废料的男人讲话。

  可怕。

  接下来的路程。

  裴湮都在介绍这处的景观,他指着那边的温泉池,“潭水可凉可热,疗伤安神都颇有功效。”

  郁岁恹恹看了眼。

  裴湮面无表情看她,忽而扯了下手中丝线。

  郁岁踉跄两步。

  在心中恶狠狠地骂着裴湮,不情不愿的回了个,“我听到了。”

  裴湮重新露出微笑。

  又介绍了别的,“这是寒玉床,质地很软,非常助眠。”

  “岁岁想去试试吗?”

  试什么?

  在极度柔软的床,与裴湮试一试吗?

  郁岁不住摇头,“不用了。”

  抵触之意实在太过明显。

  裴湮眼眸暗了暗。

  轻啧了声,“也是,对腰不好。”

  郁岁:“……”

  之后他又介绍了秋千,竹林,花丛……

  郁岁恼羞成怒。

  非常愤怒地瞪着裴湮。

  【系统小心翼翼的插话:有没有一种可能,是你满脑子废料?】

  郁岁大惊失色:“你胡说什么?”

  【系统:我怎么觉得,裴湮是在认认真真介绍呢?】

  跟临终介绍遗产似的。

  郁岁沉痛说:“你叛变了。”

  系统连忙骂了裴湮两句,以示衷心。

  郁岁心满意足。

  只要你骂裴湮,我们就是好朋友。

  那张寒玉床。

  最终郁岁还是被裴湮抱着躺在了上面。

  ……床确实挺软。

  有点点像水床,但有灵气滋润,舒服极了。

  裴湮:“喜欢吗,岁岁?”

  郁岁沉默。

  裴湮下巴抵在她肩窝,“这里的阵法看懂了吗?”

  郁岁大惊。

  你是有什么毛病吗?

  她都做好被强取豪夺的准备了。

  竟然开班教学,讲起了阵法!?

  裴湮好意提醒:“为师刚刚给了岁岁线索。”

  郁岁:“……”

  实不相瞒,她真的满脑子废料,一点也没听进去。

  系统忍不住嘲笑。

  【哈。】

  郁岁闭上眼,“师父再给点线索?”

  裴湮露出严师面孔,“刚刚在想什么?”

  他们这师徒身份,都不需要角色扮演。

  郁岁眼神飘忽:“我不健康了。”

  裴湮:“?”

  郁岁狠狠唾弃自己:“我堕落了。”

  裴湮:“??”

  这两句话,形容他好像更合适点?

  郁岁狠狠叹息。

  “师父再为徒儿讲解一次?”

  她黑白分明的眼眸澄澈极了,仿若摒弃了一切杂念,晶亮而剔透。

  裴湮:“……”

  他喉结滚动,确实没法教训小姑娘,便敛了神色,和她仔细讲解。

  郁岁认真听讲。

  如果他们没睡在一张床上。

  老师与学生的关系确实挺正经的。

  …

  郁岁再次醒来。

  睁开眼看到了便是天花板的夜明珠。

  又回到了密室之中。

  预知梦里的画面并没有发生。

  脚上也没了脚链。

  甚至还不如第一次进密室的时候刺激。

  当初还有神交呢。

  现在什么也没有。

  【系统:你是不是挺失望的?】

  郁岁:“那倒没有。”

  “就是……有点诡异。”

  这个未来。

  好像来的有点太奇怪了,像是刻意安排来,演员正式就位了。

  虽然裴湮铺垫的很好。

  但他某些礼节,尤其是在细节方面,守礼是刻在骨子里的,一点也没唐突。

  连喜怒无常都像在克制。

  假的像极了表演。

  与之前在月华宫幻境见识到的真正裴湮不太相同。

  郁岁叹息:“这和我想象的强取豪夺不一样。”

  【系统:哈!你就是满脑子废料吧!】

  郁岁:“……”

  “裴湮呢?”

  【系统:在门口呢。】

  【系统:我帮你盯着呢,正在准备毁天灭地。】

  郁岁:“?”

  【系统:好像是因为活祭要开始了。】

  郁岁:“??”

  “什么活祭?”

  【系统解释:千年一次,活祭盛典。】

  【系统:我听的比较模糊,大致就是在讲裴湮用活人献祭,修炼秘法。】

  郁岁适时表达惊叹:“哇……”

  【系统:你不信?】

  郁岁:“我心如古井无波。”

  系统琢磨了下。

  也是。

  打击一重接一重,都被囚禁了,确实已经没什么能震撼到她了。

  系统忽然一阵脏话输出。

  郁岁:“……?”

  【系统:和尚跟裴湮打起来了。】

  郁岁:“?”

  【系统:因为找不到你。】

  …

  这件事说起来不算复杂。

  裴湮说过将郁岁带回了魔界。

  但他的气息却会在某一瞬出现在丧葬阁。

  了之深知裴湮的脾性。

  倘若郁岁在魔界,他怎么可能还出现在丧葬阁?

  怀念也不是这样怀念的。

  “阁主真的在魔界吗?”

  裴湮将了之无视的彻底。

  了之拦住他,微微笑着,“裴剑尊是将阁主关了起来吗?”

  裴湮缓缓说,“是又如何?”

  了之彻底掐断自己昨日所想。

  哪里是渡情劫。

  来结仇的吧?

  他收了佛珠,“关在哪里?”

  裴湮:“无可奉告。”

  这场打斗持续了一盏茶。

  短暂极了。

  藏獒听到动静,跑过来看热闹,都没看出前因后果,这场仗就结束了。

  不过看到熟悉的仙尊模样。

  非常顺眼。

  要他说,装什么正道魁首啊,当魔多好,自由自在的。

  裴湮的白发微微垂下,仿若一捧冰雪,圣洁又高贵,“大师,不要自作聪明。”

  了之:“贫僧不懂。”

  “何为自作聪明?裴剑尊焉知自己是否是在自作聪明?”

  裴湮:“与你无关。”

  藏獒心说,这话说的好客气。

  都没骂脏话的。

  神仙打架就是这样,放狠话都没劲头。

  哦,不对。

  九重天的神仙们,放狠话的劲头都给了他。

  藏獒垂下狗头。

  片刻,又开心起来。

  这说明他独一份啊!

  做狗嘛,最重要的是要有特色,不能泯于众狗。

  裴湮路过他的时候。

  藏獒夹紧尾巴,“那个……”

  “门口围了好多修士,不知道要做什么。”

  裴湮微微挑眉。

  散出神识一扫,大概懂了。

  ——招魂被一十三洲传成活祭,想象力倒也是丰富。

  一十三洲正义之士颇多,之前因为隔着魔域,而没办法杀到魔界,去毁掉这祭祀。

  如今人在一十三洲,自然不可能放任其进行这种惨无人道的行为。

  裴湮在人群中看到了右护法。

  思索片刻,走了出去。

  右护法背后的大鱼还没钓出来呢。

  甫一走出丧葬阁。

  便引起骚动。

  聚集在此处的修士很多。

  可以说间接带动了附近酒楼,客栈,茶楼的生意。

  掌门与顾西辞等人也在。

  事实上,问天宗能打的都在。

  掌门试图谈判,“不知魔尊最近有何打算?”

  裴湮的视线轻扫过右护法,漠然地落在掌门身上,呵了声,“你觉得呢?”

  右护法试图煽风点火,藏在人群之中,踹了脚旁边跟着妖魔。

  妖魔上道极了:“早就听闻魔尊千年一度,活祭盛典,势必要用千千万万的活人献祭,如此残忍,魔尊就不怕遭天谴吗?”

  裴湮古怪的笑了,“本尊这万年活的很快活。”

  有多快活呢?

  疯起来的时候,可不就是很快活吗?

  不过这话一出。

  不少修士都变了脸色。

  不到万不得已,掌门不想动手。

  最主要的原因是,打不过。

  掌门:“不知魔尊为何要活祭?若是有什么需求,不若说出来,我们一起想想办法?”

  裴湮不喜欢这种磨嘴皮的事情。

  他看向右护法,见他没动作,便折身准备进去。

  脚步蓦地一顿。

  闪身消失在众人眼中。

  魔界,琉璃塔。

  一道又一道雷劫击打着塔身。

  并非是正经雷劫。

  而是从云层之中降下来的,缠绕着黑气的,手腕粗细的雷劫。

  裴湮从一十三洲来到魔界也需要时间。

  他到魔界的时候。

  正是最后一道雷劫。

  琉璃塔轰然倒塌。

  裴湮加快步伐。

  眼中只有一盏灯笼。

  他与郁岁曾经一起挂在琉璃塔的骨架灯笼随着高楼倒塌而受到挤压,烛火摇曳,正要熄灭。

  趁着封印松动而作乱的邪魔冷笑。

  痛快!

  这副将要失去心爱之物的表情真让他痛快!

  虽然雷劫是仿制。

  伤不到裴湮的身,但如今到比伤到裴湮的身更痛快。

  万年来,终于出了一口气。

  但是还不够。

  远远还不够。

  他在业火焚身中大笑。

  这只手开胃小菜。

  迟早让裴湮血债血偿!

  千钧一发。

  裴湮将灯笼捞进了怀中。

  白发在空中荡起优美弧线,眼睫微垂,视线落在顽强燃烧着的烛火,耳边仿佛响起了熟悉的声音。

  ——“那你为我点一盏灯,好不好?”

  ——“我怕黑。”

  万丈高楼彻底崩塌。

  裴湮护着骨架灯笼,护着烛火,防止其熄灭。

  轰隆声之中。

  裴湮依旧沉浸在回忆。

  “……没有灯笼皮,会不会愿望就飞了?”

  “那我许愿,永远和师父在一起。”

  幽幽烛火隔着灯笼架跳跃进他眼中。

  仿若也染了血色。

  诡异极了。

  裴湮忽而拿出匕首,划开了血肉,为灯笼罩了层白玉无瑕般的皮。

  “便与岁岁的愿望一样。”

  “长长久久,死生不弃。”

  废墟之中。

  各种灯笼散落一地。

  以神魂为燃烧的灯笼永不熄灭,依然在

  而仙尊因约定而点亮的灯笼,熄灭了许多。

  白发美人怀中护着灯笼。

  周边聚集了一滩血液,糜丽极了,却又好似透着些许悲哀。

  他认真而又温柔地为灯笼做了灯笼皮,轻声呓语,“这样,愿望便不会飞了。”

  永不熄灭,永远相伴。

  与此同时。

  一十三洲,丧葬阁。

  郁岁正在密室听系统的现场转播。

  系统的用词非常微妙。

  充满了“大概是”“应当”“好像”“也许”……

  等等。

  不确定的词语。

  郁岁无语:“现场直播,不至于吧?”

  【系统委屈:人家不敢离裴湮太近。】

  上次离裴湮太近。

  就被抓了起来,还差点死掉了。

  系统忽然骂了声。

  【系统:我好像瞎了。】

  郁岁:“……你是我的眼。”

  【系统:你的眼睛看到裴湮临阵脱逃。】

  郁岁:“?”

  【系统:快跑!雷劫要劈到丧葬阁了!】

  郁岁:“??”

  所以。

  这句话特意思是。

  裴湮预料到雷劫降临,跑了?

  守在丧葬阁外的修士们也正疑惑呢。

  妖魔:“快看!是雷劫!”

  他故意大声说,“怪不得剑尊要跑呢,原来是料到雷劫降临!逃命呢!”

  第一道雷下来时。

  右护法忽然感受到体内的蛊虫在动,他早就领教过蛊虫的厉害,却没想到竟然能直接从身体剥离,挡在了雷劫之上。

  在生命最后一刻。

  他几乎是拼尽全力,用传音入耳,对这里所有的修士,喊了声无关紧要的话语,“安葬好兔子!”

  兔子?

  什么兔子?

  众人不明所以。

  只有原来起哄的妖魔低下身,抱起了失去右护法魂魄,只剩躯壳的兔子,转身消失在原地。

  雷劫一道接一道降临在丧葬阁。

  了之撑起了结界。

  漆黑眼眸流淌着金光,望向天空,看到了作妖的邪魔。

  转瞬化作流光飞向空中。

  金色佛印,耀眼而夺目,直冲九霄。

  掌门睁大双眼,“疯了。”

  “他疯了吗?”

  与掌门同样想法的不在少数。

  这是要与天斗吗?

  这是要逆天啊!

  这和尚为了个丧葬阁疯到这种地步吗?

  丧葬阁没撑多久便如琉璃塔一般崩塌。

  修士们望着。

  心想,真是应了那句话。

  眼见他起高楼,眼见他楼塌了。

  因为楼塌了。

  郁岁也顺势出了密室,飞快下楼时,见汪凌云正四处躲避,拉了他一把,用掌风气流将人送到了安全区域。

  路过二楼。

  脚步忽然一顿,犹豫片刻,最终还是选择将陈邵九的长明灯取出。

  横梁断裂砸下的那一刻。

  郁岁撑起结界。

  同时也落入一个冰凉怀抱。

  郁岁抬头。

  手中的长明灯映照在他们面容,添了几分暖色,倒影在彼此的眼眸,仿佛延伸成了鹊桥,直达心田。

  郁岁感觉自己心跳加快了一瞬。

  眨眼之间。

  压在结界的残骸全部化为灰尘,灰飞烟灭。

  裴湮眸光冷冽。

  周身气场十足,罡风所到之处,皆为尘埃。

  他站起身。

  顺势将郁岁拎起来。

  还在掉落的残骸顷刻静止。

  齐齐调转方向,迎着落下的雷劫,势如破竹,要踏碎凌霄般。

  云层之中。

  仿若响起凄厉惨叫。

  雷劫停下。

  了之回到丧葬阁,眸中金光尚未消散,看到郁岁手中的长明灯时,忽然愣住,“阁主,怎么想到拿这盏灯?”

  郁岁:“既然点了,便要负责。”

  “况且,这是陈公子留在世上的证据。”

  她难得有几分迷茫,只觉得最近的情感过于丰富,也过于陌生,让她无从下手。

  “我总觉得。”

  “要有人记得他。”

  不是因为毒圣。

  但,总要有人记得。

  虽然并不知道要记什么。

  了之拨弄着佛珠,压下心中悸动,“阿弥陀佛。”

  陈邵九,应到会开心吧。

  有人记得他。

  而旁边,裴湮长身玉立,肤色苍白,猩红双眸又妖又冷,煞气十足,骇人至极。

  他们知裴湮是剑尊。

  是魔尊。

  历劫结束,会知他是仙尊。

  却无一人记得。

  他曾在下界如何疯魔。

  而这种种,皆为一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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