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十章_袋中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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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十章

  曹立俊闻声,诧异道:“咦,送饭的哑巴老头子怎的来早了?”承志顺口讶然:“哦?那送饭的是个哑巴?我本想央他施援手,悄悄偷了鬼子的钥匙来开门的,他耳朵聋不聋?”曹:“哼,这老头原本耳聪目明,日本人怕他捣鬼,便刺聋了他双耳,割掉了他半条舌头,念他既聋且哑了,便再也不虞他与囚犯私通。”

  脚步声杂沓,但既轻且快,和那送饭老人全然不同,庶几停在门前,当啷啷铁门打开,晕黄的光线射入漆黑的牢内,三人见门外步入二人,隐约见第一个进来的是个金发碧眼的洋人,上身赤裸,也不见如何壮伟,只是高瘦异样,头顶碰着牢顶,只能弯腰俯头才能进入。因他低头而入,脸便凑得近前,三人齐见他脸盘甚大,金发齐肩,又粗又密,鼻子又翘又大,鼻尖鹰钩状,碧绿的眼珠精光四射,令人见了心底生寒。他脚步沉重异常,走一步地下便发出咚的闷响,孙承志和张承德皆诧:“看他长得也不肥胖,落足却恁般重,不知为何。”

  再移目去看他身后入来的人,但见他身高不及六尺,瘦刮刮的披着一袭宽大的白毛袍子,毛色看似狒狒毛,怪模怪样。最奇的是那人走路绝无半点声音,看似毫不着意的缓缓走来,身形飘忽,有如鬼魅,竟似行云驾雾、足不沾地般无声无息。其容貌怪异之极,除了两颗眼珠微微转动之外,一张脸孔竟与死人无异,完全木然不动,毫无表情,冷到了极处、呆到了极处,令人一见之下,不寒而栗。

  门外一人嘶嗳着嗓子道:“带他们出来吧!”洋人和白毛人默不作声,白毛人来拉曹立俊的手臂,洋人则左手拿孙承志,右手去撩张承德的膀子。张承德气闷已久,不等洋人手到,他已后发先至,在洋人臂上一推,潜用内力,想把他推出房去。哪知这一推犹如碰在棉花堆里,承德心知不妙,正想收力,已经来不及了,身不由主的直跌出去,蓬的一声,背心撞在墙壁上,脚下嚓嚓,踩死了数十只蟑螂。他背心胸口一闷,喀喇喇几声响,肋骨断了三、四根,痛得眼泪也要流出来了。

  与此同时,那边曹立俊亦失声“啊哟”乱叫,孙承志见他被那白毛人右手紧紧抓住手腕,疼得屈膝俯身,站不起来。原来白毛人来抓他,他虽内功没了,外功招数仍娴熟,也想突出狠手,击倒对方,伸手拉住白毛人右腕,往外一带,万料不到斗然间忽觉那人手滑如鱼,竟从自己手掌中溜出,知道不妙,正待退开,突然手腕上一紧,已被反手抓住。白毛人手劲奇大,捏得他腕骨格格响,痛彻心肺,忍不住蹲身呻吟。

  如此一来,三人各自心头震惧,当今之世,一招间便拿下这三人,且动手又只两人,这两人的武功若非已然登峰造极,出手万难手到擒来。孙承志拳脚功夫略逊承德,洋人又是右手主攻,一出手便将他手腕捏住,方位、劲力拿捏奇准,承志竟然逃无可逃,避无可避,立时受制。孙承志根柢本较曹立俊高出一大截,本道白毛人轻功了得,这番一过招,才知这洋人比那白毛人似更厉害得多。

  洋人和白毛人得手之下,便押三人走出铁门,外面灯光影刺目,三人好一会儿才睁得开眼睛,瞧见门口当先站着一人,黑发黄肤,脸色阴沉,约摸五十左右年纪,中等身材,穿一袭黑色西服白色衬衫,一张脸狭长苍白,给黑服一衬,更显得病容宛然。这人背后站着一名穿和服的黄肤人,唇上一撮小胡子,与希特勒的胡子一个款式,一对三角小眼,来回打量狼狈的三人。

  那西装客便是主人,让在一侧,俨然道:“带到刑讯室去!”这主人手拄一柄手杖,开口不肯多说一字,语气自有一股令人不敢稍有异议的威严。洋人和白毛怪人将三人捉小鸡般,拎至隔壁一间更宽敞的密室。铁牢外走道上点着两排大光灯,灯光之下,孙承志见洋人的手奇大,便三把蒲扇拼一块儿,也难掩盖得住,不禁诧异:“这厮手怎的恁般大法,难道是装的假手?可又有何用?”狐疑之间,已入密室。

  井上公馆地下刑讯室与铁牢比邻,七人入内,孙承志但见圹室内五步宽十步长,周至空荡荡的,并无一件家具什物。萧萧四壁上悬着数盏煤油灯,室内昏黄与甬道相似。孙、张、曹三人皆给点了麻软穴,纷纷被扔在青石砖地上,摔得各自全身酸痛,三人口尚能言,曹立俊愠道:“井上老贼,你仗着金毛熊王和白银猿王功夫了得,恣意妄为,咱们虽已受制,动弹不得,可咱们却没人怕你!你说甚么,咱们也是绝不屈从,你便死了这条心吧!”

  那拄杖的西服客便是井上,闻言哑然失笑道:“你又不是我肚里蛔虫,怎知我想做甚?呵呵,你小子在我这里混得倒也厮熟,可人你认识,就不知诸人的脾性你知道多少?跟你实话说,敝人还真不稀罕要你们怕我。敝人将你们请来,是为别的事情,你们答允便罢,不答允也得答允,可由不得你们自主张。”

  孙承志心道:“这两人原来便是五王之首,看来这洋人便是金毛熊王了,那白毛袍子的,想必是白银猿王,两人手底下艺业果然是非同小可。今日之势,必难善罢,只得走一步看一步,相机而动。”当下朗声道:“阁下毋庸拐弯抹角,爽爽快快,就请揭示。”井上不紧不慢地道:“不须着急,说明之前,咱们先看一出戏。”承德和立俊异口同声地讶然道:“看戏?”

  井上对那穿和服的日人吩咐:“塔尾君,去把他们带来。”身后那和服日人便躬身走出密室,脚步细碎,行得倒快,倏乎便隐在墙后。三人面面相觑,惊疑不定,塔尾一走出去,井上三人便不再说话,熊王叉手闭目,猿王脸上木无表情,不知想些甚么,井上则在室内踱来踱去,却不去看躺在地上的三人。

  约摸一炷香的功夫,塔尾回转来,身后跟着四个黑衣大汉,陆续入内。四个黑衣大汉,两人架着一个满身血污的人,横拖竖拽进来;另外两人搬了四把椅子,依次摆在井上、熊王、猿王和塔尾背后。四人坐下,井上点了点头,塔尾双掌一击,四名黑衣大汉一齐将架来的人盘膝摆在室内正中的地上,扶正脊柱。此人已给打得鼻青目肿,面貌难分,身上密布道道伤疤,皮开肉绽,鲜血淋漓,双目微开微闭,神智迷迷糊糊,也不知四人使了甚法子,竟令之坐了起来。

  摆正了坐姿,四黑衣汉子躬身而退,鱼贯出门,井上便说:“有劳猿王。”白毛人倏地站起身来,答了声:“嗨”径自走到那盘坐地上的人背后,稍顿了一顿,忽地绕着他缓缓兜圈子。余人或端坐或躺地,齐皆闭口不响,室内虽敞,却是鸦雀无声,孙承志三人耳中听得真切,银白猿王一边走,一边骨节中发出微微响声,随猿王脚步逐渐加快,骨节的响声也愈来愈响,越来越密,犹如几面羯鼓同时击奏一般。不一会儿,又见他双掌不住的忽伸忽缩,每一伸缩,手臂关节中都是喀喇声响,袍子上银白的狒狒毛随着身形转动,拖得笔直,尤其鬼异可怖。

  曹立俊从未见他这般身法举止,不由得一股凉意从心底直冒上来,全身寒毛竖起。突然间猿王右掌一立,左掌啪的一声打在那伤者的胸前,眼见那人应手往后便倒,猿王已转到了他身后,一掌打在他后心。只见猿王身形挫动,风声虎虎,接着连发八掌,一掌快似一掌,一掌猛似一掌,那伤者既不出声亦给推得直立不倒。待到第九掌发出,猿王忽然跃起,飞身半空,头下脚上,卟的一声,右手五指插入了那人脑门。孙、张、曹同时惊呼,“啊哟”叫得响,猿王落下地来,那人方才俯身伏地,头顶伤处鲜血脑浆汩汩流出,晕在地上老大一片血渍。猿王伸出一只染满脑浆污血的右手掌,舔了舔五指,随舌伸缩,嘴唇也染上了浆血,阴森惨厉。

  不待三人定神,猿王舔手十来舔,伸出双手,嗤嗤数声,撕开死人胸腹。人体肉肤厚韧,他撕扯间竟如撕布扯纸,毫不费力。他将内脏一件件取出,承志三人见心肺肝脾每一件都已碎裂,这才明白猿王在人身上击了九掌,丝毫不闻骨骼折断之声,内脏却已震烂。孙承志暗骂:“这厮凶残一至于斯,内功却委实了得,看来我等今日是万难脱身了……”曹立俊看得喉头发毛,哇的一声,肠胃反起,呕出一大滩污秽之物,室内登时酸臭无已。

  张承德斗然跳起,一招“乌龙取水”,右手五指呈龙爪,迳抓猿王面门,口中大喝:“畜生,你还是不是人呐!”他宅心仁厚,若非猿王出手太快,他早便出手救人,此时人虽已亡,但怒恨交迸,气往上冲,出手拿猿王双目。不料猿王身随抓上,左掌已如风行电掣般拍到,掌未到,风先至,迅猛已极。张承德眼见抵挡不了,缩手撤身,一个筋斗翻回原地。原来三人被二王拿下之时,二王并未点封他们的穴道,因之承德才得突袭,无如还是一招之间便给逼回原位。

  他才双足落地,听孙承志和曹立俊同声大叫:“啊哟,小心背后!”思虑不及转,背心中枢穴上一痛,猿王五指已插入他肉里。孙承志大惊失色,难以置信,承德落回原处,与猿王已相距八尺,若是猿王身形之臂展,绝难够及。讵料承德后撤之际,猿王手臂陡长,居然一抓即着。猿王一抓,承德便口吐鲜血,昏了过去。孙承志忙窜起来救,猿王长臂一伸,竟将承德塞入承志怀中,承志一愣之间,接过抱住,猿王退回原座,气定神闲,身上纤尘不染,彷如适才并无剧烈之举动。

  孙承志心下恐骇之极,心下暗道:“这厮手臂竟能在瞬息之间,暴伸暴缩,直如通臂猿猴一般,谁受得了!”见承德闭目不动,气息奄奄,忙点了伤口周围数十处穴道止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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